狐狸永遠無法捉到白兔,他將永遠也捉不到白兔。但有一次,白兔的遭遇確實非常危險。事情是這樣的:
一天,狐狸決定把用在響尾蛇身上的一條計謀用在白兔身上。他弄來了一些瀝青,精心動手製作,很快就做出了一個假人。這個假人看起來像個小孩,狐狸便稱它為「瀝青小孩」。
然後,狐狸拿起瀝青小孩,把它放在大路旁,自己則藏在附近的樹叢裡。沒過多久,白兔走了過來,看見了瀝青小孩。這個小傢伙孤零零地蹲在路邊,頭上還戴著一頂帽子,白兔便想和這個黑油油、模樣滑稽的小傢伙說說話。
「早安!」白兔先打招呼,「今天天氣真好啊,是不是?」
瀝青小孩一言不發,白兔靜靜地等待。
「你今天身體可好啊?」白兔問。
白兔又等了一會兒,瀝青小孩仍然沉默不語。
「你到底怎麼樣啊?你聾了嗎?!」白兔問,「如果你聾了,我可以把聲音再放大一點。」
瀝青小孩依然不吭聲,狐狸在一旁藏著仔細觀察。
「你太沒禮貌了,」白兔說,「如果你不脫下帽子並回答『你好』,我就狠狠揍你一頓,給你點教訓。」
狐狸暗自竊笑,瀝青小孩仍不作聲。
白兔說了「你好」,又重複了三四遍,瀝青小孩始終不回應。
白兔惱怒了,一拳打了過去。這就是危險的開始。他一出手,手就黏住了。瀝青小孩太重,白兔無法掙脫,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。瀝青小孩既不動也不出聲。狐狸心中竊喜,繼續在一旁等待時機。
「放開我!」白兔大吼,「不然我就用頭撞你,那你就吃不消了。」
白兔一急,用頭去撞瀝青小孩,結果頭也黏住了。
這時狐狸從樹叢中爬出來,走上前問道:
「你好啊,白兔老弟?你在這裡幹什麼呀?」
狐狸笑啊笑,笑得在地上打滾。
「我想,你今天要跟我一起去吃午餐了吧?這次我還準備了甜菜呢!我相信你一定會喜歡的。」狐狸又笑了,「哈哈,我現在就去撿些柴火,生一堆大火,今天我要烤兔子肉,都不用炒鍋了。」狐狸說。
白兔的處境非常危險,但他並不害怕,只是假裝害怕,懇求道:
「狐狸大哥啊,你要怎麼處置我都行,但請千萬別把我扔進樹叢裡。你可以燒我,但絕不能把我扔進樹叢裡。」
狐狸本想好好整治白兔一番,狠狠報復他,但聽了白兔的話,他反而不喜歡原先的計畫了,於是說:
「生一堆大火太麻煩了,我想還是把你活活吊死比較好。」
「你吊死我也好,淹死我也好,」白兔說,「但你千萬不能把我扔進樹叢裡。」
狐狸想起法官老熊曾試圖淹死白兔卻失敗的事,便說:
「我沒有繩子,附近也沒有水。我想還是剝你的皮吧!」
「剝我的皮也行,狐狸大哥,」白兔說,「砍我的腿也可以,但你千萬別把我扔進樹叢裡。」
聽罷,狐狸抓住白兔的後腿,把他和瀝青小孩分開,用力將他扔進了樹叢裡。只聽樹叢中響了一聲,狐狸瞪大眼睛等著看熱鬧。他心想:「會發生什麼事呢?」
後來他聽到一個聲音,有人在叫他。他仔細一看,發現白兔已經到了樹叢的另一邊。白兔正坐在一根木頭上,刷著毛上的瀝青呢!他抬起頭對狐狸喊道:
「狐狸老兄啊,狐狸老兄,難道你不知道我從小就在樹叢裡玩耍嗎?你把我扔進樹叢,等於送我回家啦!」
這時狐狸才明白,剛才自己被白兔耍得團團轉,上了大當。「白兔太聰明了,我根本收拾不了他。」他對自己說。他決定暫時不理會白兔,等有機會再說。
這個離奇的故事就這樣結束了:這是白兔經歷的最後幾次教訓之一,但他給狐狸的教訓才剛剛開始。
白兔的坐騎
米杜太太是白兔的好鄰居,她為人和善,大家都喜歡拜訪她。她有三個女兒,她們喜歡跳舞、唱歌,也愛聽各種各樣的故事。有一天,有人在她們面前講了「瀝青小孩」的故事。那人講完離開不久,白兔也來看望米杜太太。米杜太太問清楚白兔關於瀝青小孩的故事後,姑娘們都笑了起來,但白兔卻面不改色地坐著。他想讓她們笑個夠。最後,白兔翹起二郎腿,微微一笑,說道:
「女士們,女士們,狐狸曾當過我父親的坐騎,長達三十年之久。可能更久,但我只知道這三十年。後來,因為狐狸年紀大了,腿腳不靈便,不能再當一匹好坐騎,我父親便讓他走了。」
第二天,狐狸來看望米杜太太。當他再次嘲笑白兔時,米杜太太和姑娘們把白兔說的話重複了一遍。狐狸咧了咧牙,顯得很生氣。他離開時說:
「女士們,我現在不辯駁,但我要讓白兔來這裡,當著大家的面收回他自己的話。」
狐狸憤憤地告別米杜太太,直奔白兔家。白兔正在等他,但門緊閉著。狐狸敲門,無人應答。他再敲:砰!砰!
這時白兔假裝聲音虛弱地低聲問:
「是你嗎,狐狸大哥?我一個人在家,我生病了。快去幫我請醫生吧,狐狸大哥,快點跑。」
「白兔弟弟,」狐狸說,「米杜太太要辦宴會,姑娘們都到了,我答應帶你去。少了你,她們可不高興,所以讓我來請你。」
「我病得太厲害了。」白兔回答。
「哦,沒那麼嚴重吧。」狐狸說。
「我走不動了。」白兔說。
「我送你去。」狐狸回答。
「怎麼送?」
「抱著你。」
「可是你會失手的。」
「不,我不會失手,我會很小心的。」
「不行,不行。」白兔說,「如果你願意送我去,就得背著我。」
「好吧,我就背著你。」
「不過,沒有鞍子,我可騎不穩。」
「我家有馬鞍,我可以拿來。」
「沒有韁繩我也不能騎。如果不拉住韁繩,我會從馬鞍上摔下來的。」
「韁繩我也有。」
「好吧,雖然我病得厲害,但只要你戴上馬鞍和韁繩背我去米杜太太家,我就去參加宴會。」
「我不能一直背你到米杜太太家。我可以背你,快到她家時,你就委屈走幾步吧!」
「可以,這問題不大。」白兔說。
白兔答應後,狐狸便回家去拿馬鞍和韁繩。
「他想戲弄我,」白兔心想,「但我懂得怎麼應付他。」然後他起床梳頭,準備赴宴。狐狸很快回來,身上戴著馬鞍和韁繩,活像馬戲團的小矮馬。他停在門前,像一匹真馬般站著等白兔。白兔打開門,跳上馬鞍,出發了。
由於狐狸頭上套著韁繩,看不見騎在上面的白兔在做什麼。但當白兔抬起一隻腳時,狐狸察覺到了這個動作。
「白兔弟弟,你在幹什麼呀?」狐狸問。
「我把左褲管往下拉一拉,狐狸大哥。」
後來白兔又抬起另一隻腳。
「現在你在幹什麼呀,白兔弟弟?」
「我把右褲管往下拉一拉,狐狸大哥。」
但事實上,白兔一直在裝踢馬刺。當他們快到米杜太太家時,白兔把馬刺深深刺入狐狸的兩側,狐狸疼得受不了,拚命奔跑起來。他一生從未跑得這麼快!他們到達時,米杜太太和姑娘們正坐在門廊下,但白兔並沒有在大門口下鞍。他又往裡騎了一段,才跳下來把狐狸拴在籬笆上。然後他走過去與米杜太太和姑娘們握手,進屋坐下,點上煙斗,高聲說道:
「女士們,我不是跟大家說過,狐狸曾是我家的坐騎嗎?他現在跑得不太快。但只要我每天騎他遛一遛,一個月內他就會大有改觀。」
說到這裡,白兔咧嘴笑了,姑娘們也都大笑起來。米杜太太說:
「好嘛,白兔弟弟,你有這麼一匹好馬,當然要天天騎囉!」
他們聊天、唱歌,姑娘們還彈著鋼琴。狐狸卻一直被拴在籬笆上,無法掙脫。
最後,白兔向大家一一告別,解下「馬」,跳上鞍,揚鞭而去。
狐狸忍氣吞聲,沿著路默默前行,一言不發。但白兔很清楚他的「坐騎」心裡在想什麼,所以此刻反倒有點擔心。狐狸沿著大路慢慢走著,直到遠離米杜太太的家,姑娘們再也看不見他時,他就像一匹野馬般狂蹦亂跳起來,企圖把白兔從馬鞍上掀下來。但他每跳一次,白兔就用馬刺刺他一次,他只好繼續往前奔跑。
狐狸走著走著又想出一個主意。他停下腳步,躺在地上打滾,想讓白兔不得不從馬鞍上跳下來逃走。
井中之魚
一天,白兔、狐狸、浣熊、熊和其他許多動物一起勞動。為了多種些玉米,他們在開墾一塊荒地。太陽火辣辣的,白兔累了,但他不顯露疲態,仍繼續搬運別人砍倒的灌木。
「哎喲喲!手上紮了根刺!」他叫了一聲,便溜走了。他想找個涼快的地方休息一會兒,於是來到一口大井旁。井上有兩隻桶,井主人設計了一套巧妙的打水裝置:當一隻桶下降時,另一隻桶會自動上升。但白兔不知道這原理。
「真妙,」他看著井架上掛著的大木桶心想,「看來桶裡一定很涼快,我得跳進去休息一下。」
他一跳進桶裡,桶便開始下降。白兔非常驚恐,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會掉到哪裡。最後,桶碰到水面,停了下來。白兔嚇得不敢動,無計可施,只好坐在桶裡等待時機。
狐狸一向留意白兔的動向。白兔喊著手上有刺溜走後,狐狸一直在跟蹤他。
「白兔鬼點子多,」狐狸心想,「我得看看他這次又在搞什麼花樣。」
狐狸看見白兔走向井邊,跳進大桶,消失在井中。狐狸猜不透發生了什麼事。他坐在灌木叢中想了想,自言自語道:
「我知道白兔在幹什麼。他一定在井裡藏錢呢。我得去看看他到底在做什麼。」
他悄悄靠近,聽了聽,沒聽到聲音;再靠近些,還是安靜。最後他爬到井口往下望。井裡黑漆漆的,狐狸既看不見也聽不見什麼。於是向下喊道:
「喂,白兔弟弟,你在裡面拜訪誰啊?」
「誰?我嗎?啊,我在抓魚呢!」白兔回答,「我想抓些魚帶回去吃飯時嚇他們一跳!」
「下面魚多嗎?」
「多極了,狐狸大哥。井裡全是魚。下來幫我一把吧,狐狸大哥!」
「我怎麼下去呢,白兔弟弟?」
「跳進桶裡,你就會安全地降下去了。」
白兔談笑自若,鎮定從容,騙得狐狸相信了他,便跳進木桶。他向下落,白兔則向上昇。他們相遇時,白兔唱道:
再見了,狐狸,
小心你的衣裳。
世間的邏輯就是這樣:
有人上升,有人下降。
再會了,狐狸,
你即將一落千丈。
白兔出了井,飛也似地跑去告訴井主人:
「狐狸在你的井裡搗亂呢!」他喊道。
然後他又飛奔到井邊,對著井下的狐狸喊道:
「有個人扛著大槍朝這邊來了!告訴你啊,他一把你拉出井,你就得立刻跳出桶逃命啊!」
不難想像,井主人看見井下的狐狸時有多生氣,以及狐狸跳出木桶、倉皇逃命時的狼狽模樣。
大約半小時後,白兔和狐狸又回到了工地。他們默默工作,彷彿誰也不知道井邊發生的事。但白兔不時微笑,而狐狸看起來卻有些不高興。